关山遥haruka

【钟函谷x阿岚】宿醉的阿岚

宿醉的阿岚

cp钟函谷x阿岚

又名“今天钟老板的美貌也有在古董店好好工作呢”



雨后的屋檐,一串水珠从边缘滑落。

钟函谷正在古董店的柜台后面打瞌睡,午后的微风吹得他很是惬意。

这时一个黄发少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,手上还拖着什么东西,看上去似乎……是个人影?这位力大无穷的选手当然是泰丝拉无疑,只见她眼疾手快地拿了钟函谷放在柜台上的零食,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话。

“快看,我从街上给你捡来了一具尸体。”

泰丝拉这种迷迷糊糊的性格,不被人从街上捡走已是万幸,这次居然还给钟函谷捡了东西,实在是匪夷所思。不过一听有尸体,钟函谷顿时来了兴致,一路小跑从柜台后面绕出来,一边大度地说“零食随便吃”。

等他走到跟前,拨开“尸体”被雨水打湿的额发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女孩子还要清秀的脸,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红,似乎是感受到了钟函谷手指冰凉舒适的触感,不自觉地偏过头蹭了一蹭。

“阿岚?”

钟函谷吃了一惊,这家伙怎么喝醉了?

他这个样子,倒是比清醒的时候“变态”、“变态”地叫他要可爱得多。

钟函谷一个晃神,泰丝拉就抱了满怀的零食偷偷从门口溜走了。


泰丝拉居然把阿岚随地乱扔。钟函谷皱了皱眉,认命地撩起袖子,把手放在阿岚的臂弯下面,小心地把他安顿在一旁的摇椅上。

“尸体都没这待遇……”

阿岚在摇椅上仍不安分,身子晃来晃去,本来就不长的绛紫色和服被他一折腾,交叠的双腿露出了大半,钟函谷再次伸出援手,给他整理衣摆。

钟函谷凑近以后,才发现阿岚的嘴里似乎是在嘟囔着什么。

“姐姐,姐姐……”

声音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。

钟函谷见他喊得眼眶都红了,不由地升起几分恶趣味,学着莲花的嗓音回应他。

“阿岚,怎么了?”

“都是钟函谷那个变态,害得姐姐跟我生气。”阿岚在半梦半醒间还不忘在“变态”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,一会儿又转得柔软起来,“姐姐,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?”

钟函谷默默地捏紧衣袖里的方相祭符,心想干脆一口气把他从僵尸烧成干尸算了。

一回头却发现阿岚无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袖,又很眷恋地捏紧,钟函谷心里“噔”了一声,视线转向阿岚的睡颜,他竟说完话就这么闭着眼睡着了。

“这个小鬼,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小鬼……”

钟函谷正在自言自语,突然发觉自己的语气好似是一下子柔和了起来,他摸着下巴想了想,这大概就是我的待客之道了吧。

“就算面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,作为老板还是要对顾客礼貌啊。”他心想。


——————


天色渐晚,凉风吹得阿岚打了个喷嚏,慢慢地睁开了眼睛,眼前却不是他熟悉的房间陈设,周围也没有姐姐好闻的味道。傍晚的古董店看上去阴森森的,柜台后方的柜子上摆满了骨灰盒和奇怪的玩偶,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说话。

阿岚慢慢拼凑起睡过去之前的记忆。

和姐姐吵架之后赌气地冒雨跑出来,一开始只是负气地想在街上走一走,故意让姐姐着急。后来有人在酒铺门口夸他长得俊俏,对方的相貌记不清了,是个非常和蔼的女人呢。他就跟着她进去了,木桌上摆着酒杯和酒瓶,她摸着阿岚的头发,给他倒了一杯酒。

那杯酒好甜,一下子就喝完了。

然后呢?抚他头发的手变成了妈妈的手,妈妈温柔的注视着他,她的眼睛和阿岚一样是漂亮的深红色,她就这么笑吟吟的,像还活着并且从未老去一样看着他。

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,那团深红色骤然蔓延,到处都是跳跃的火苗,它们拔地而起连成熊熊燃烧的烈火。他什么都看不见了,只有红色红色和红色,耳边还传来妈妈低低的哭声。

“妈妈在哪里?姐姐在哪里?我还活着吗?”

他的脑子乱糟糟的,怎么也运转不起来。

那个噩梦又回来了,虽然是梦,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啊。


这种幻觉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,是因为钟函谷把他捡回来了吧?

阿岚想着,心里分明有些感动,却自言自语道:“真是多管闲事。”

钟函谷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刚一进门,就撞上这句话,想打人都没有空余的手,只好凉凉地说:“你怎么还在这?留下来当商品吗?”

“我这么贵,谁买得起?”

阿岚哼着鼻子说,虽然努力用了冷峻的语气,但配合他的样貌就完全像小孩子撒娇了。

钟函谷放下食材,伸手捏住了阿岚的脸颊,这家伙的脸光滑细腻,摸起来手感很好,遗憾的是下一秒就被拍开了。

“这么贵的你还躺在大街上装尸体?”

“我才没有呢!”只不过不小心睡着了而已。

他说完又跑过去,额前小巧的面具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,他用手扒拉着袋子,稀奇地拖长了尾音。

“变态你还会做饭啊!”

钟函谷拍开他的手,把袋子往后厨一丢,“我不会,雯梓会,她不在,所以今天吃火锅……喂,你蹭过来干什么?吃饭要给钱的!”

“真小气,钱我多得是……”阿岚摸了摸贴身的口袋,里面意外地空无一物,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。

可是早上跑出来太急,又一直没有吃饭。

他很饿。

“……作为交换,我替你煮锅底吧。”阿岚一脸恩赐地说道。

“嗯??”


——————


阿岚系着带花边的围裙,围裙上的图案是一只垂着耳朵的兔子,咬着萝卜一脸天真呆萌,而围裙的主人站在小方凳上,即使身高不合格也一副大厨架势,拿着锅勺一丝不苟地撇去锅内的浮沫。

“你这儿怎么连五香粉都没有?”阿岚舀起一勺汤尝了尝味道,非常不满。

“做鬼不要太挑剔……你好慢,什么时候才能吃?”

钟函谷在一旁剥着栗子,栗子是他为数不多的钟爱食物之一,这时吃却完全是为了抵御锅内不断溢出的香气的吸引力。

“好了,可以了。”

阿岚深吸了一口气,企图以一己之力端起整个火锅,钟函谷看着他纤细的手臂和不自量力的举动,正想上前帮忙、

不料阿岚脚下一踩空,溅出的汤汁浇了自己一手背。

钟函谷连忙把锅接过去放好,又拉着他的手在洗手池边冲洗,等手背上的红痕淡了一点,便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替他擦干。

阿岚的手本就特别苍白,越发显得烫伤的痕迹很夺目。

钟函谷执起阿岚的手,放在唇边吹了吹气。

他做着这个举动,思绪却飘到了许多年前,他弟弟贪玩把手烧伤的时候,他也是这样,想着要责怪,却忍不住心疼。

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柔时刻。


阿岚一言不发地任他摆布,这时却突然笑了起来,笑得非常夸张,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

钟函谷恍然清醒,动作自然地松开了手,别过身去把火锅端到外面,语气听起来仍是惯常的游刃有余。

“差点忘了,你不会觉得痛。”

“我已经死了嘛。”阿岚佯装轻松地点了点头,“不过,我小的时候,我的姐姐们也是这样对我的。”

他托着下巴,准确地用筷子戳到了一颗鱼丸,放在酱料碟里。

“那你还和你姐姐玩离家出走?都几千岁的人了还在叛逆期……”钟函谷忙着往锅里涮肉片,火锅里腾起的热气烘得人暖洋洋的。

雾气也掩盖了阿岚红得有些异常的脸颊,像是熏过酒气一般的颜色。


“今天早上,我给姐姐做了她以前最爱吃的虾饼,可是她说她不喜欢。我发现现在的姐姐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,是因为人都会变的吗?”

阿岚想到他好不容易起个大早,在厨房里偷偷炸虾饼,想给姐姐一个惊喜。

连蘸料都是特意出门买的呢,姐姐最喜欢的蜂蜜芥末味。

可是姐姐却把筷子搁下了。

他争辩说:“姐姐以前明明很喜欢吃这个的。”

她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安慰他:“阿岚一定是记错了。”

这个时候,他觉得大家一下子都好陌生,只有他留在原地,那个被一把火烧光的地方,守着没有人会去追认的记忆。


钟函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,半晌“嗯”了一声,神情有些复杂。

“我觉得肯定是你换骨灰盒给我的时候出的问题。但是,当我拿起姐姐的骨灰盒,就想到莲花姐姐也会有一天,变成一个小小的,小小的骨灰盒,就像当年一样,大家都不在了……”

阿岚说着说着,就哽住了,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,他使劲地睁大眼睛,想让泪水留在眼眶里,想要看清眼前的东西,却做不到。

眼前只有火,红色的火。

钟函谷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,掰过他的肩膀,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睛,沉声问道:“早上你是在哪里晕倒的?”


听见钟函谷的问话,阿岚却只觉得头脑发昏,他的脑海里闪过太多的片段,每一帧每一格都让他痛得要缩起来。

我是在哪里晕倒的呢?嗯,好像是在……

阿岚勉强开口回话,声音轻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一样。

“在银器店旁边的一个小酒铺。”

钟函谷紧锁眉头,干脆地俯身,手臂放在他的膝弯下面,将他公主抱了起来。

阿岚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地勾住了钟函谷的脖子,他呼出来的热气拂在上面,像是只打盹儿的小猫一样,正好是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。

钟函谷低头近看,发现阿岚的脸如同发烧了一般,又红又热,而那股若隐若现的酒味,也愈发浓烈了起来。

不能再等了。

钟函谷抱着阿岚,大踏步出了门。


银器店旁边是一条胡同,没有酒铺,空气中的酒味却越来越重。

钟函谷将阿岚放下来,一手扶在他的腰后,一手掏出了符决,快速地念诵着符咒。

酒铺的轮廓出现在胡同里,穿着桃红色和服的女人从铺子里款款地走了出来,对着钟函谷叹了口气,很为难的样子。

“只有最眷恋过去的人才会沉溺在回忆之酒里,他喝一杯就醉了,你何必要让他回到现实?”

钟函谷冷冷道:“他的回忆里全是不好的东西。”

“若是他更喜欢不好的东西呢?”

“谁会喜欢痛苦呢?”

“你不也有忘不了的东西吗?”女人伸手挽了挽发髻,踱回酒铺,给他端来一杯酒,“你看。”

钟函谷望见酒杯里,是弟弟在庭院里和小狗追逐打闹的身影,院子里的树郁郁葱葱,那时自己常常躲在树上,捏咒诀把他吓得跌倒。

最后这些影像都不见了,酒杯成了一团火,钟函谷闭上眼又睁开,火苗已经围着他们烧了一圈。

女人的声音从圈外传来,“我和你们一样,失去了最亲近的人,后来我学会了酿酒,从此就再也没有醒过。宿醉以后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啊,既然我们有缘,不如……就陪我一起醉吧。”

钟函谷定了定神,手中的符文已经成型,飞蛾般扑向火苗,在快接近火焰时嘭地炸开,水花四溅,下雨一样打在火苗上,发丝上。

“虚假的东西就算看一万遍,也不会变成真的。”钟函谷怜悯地看她一眼,“不要白费时间了。”

女人手中的酒杯跌碎在地上,她的表情宛若大梦初醒。

钟函谷微笑着,将两张符在酒铺门口贴成了封条的形状:“这种违章建筑,还卖酒给未成年人,这可不行啊。”

他重新抱起昏迷不醒的阿岚,刚走了两步,就听见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:“我没有像您这样强大的力量,如果不是有了沉溺在虚幻中的能力,恐怕早就消逝于世间了……如果连我也不在了,谁还会记得他呢……”

钟函谷顿了顿,轻声开口。

“痛苦既然已经过去了,就只记住那些快乐的部分吧。”他缓缓地向前走着,一步也没有回头,声音却清楚地飘了过来,“这样简单的事,即使没有强大的力量,你也能做到的吧?”

女人听见了他的话,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违的故事,脸上浮现出平和的神采,她怀念着往昔,笑容灿烂,最后渐渐化成了一缕温柔的雾,风一吹便不见了。

痛苦总是长存,而快乐最易消散。

“这样也好。”钟函谷摇着头轻笑道,“至少在离开的时候,还能做场美梦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


钟函谷抱着阿岚回到古董铺的时候,火锅已经凉了。

他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,重新热起火锅,随着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地开着冒泡,阿岚也恢复了神智。

“我吃火锅的时候……睡着了?”阿岚一脸不可思议。

“是啊,所以我把你的肉吃完了。”钟函谷向他展示了自己的空碗,“对了,你以前喝过酒吗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所以啊以后也不要乱喝,幸好你今天碰上我,要是碰到哪个喜欢收集标本的人,那你就完了。”

“别人哪有你那么变态!”

钟函谷揽过阿岚的肩膀,摸了摸他的头发,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。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收集尸体吗?”

“嗯?”

“因为尸体不会变呐,你每一次看,都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。”钟函谷一本正经地地说,“不信你看看我的藏品。”

“不要,我才不要变成不会动的尸体。”阿岚闷闷地说。

“你已经是了。”钟函谷提醒道。

“我不管,我就想大家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。”

还真是小孩子的梦想啊,钟函谷叹着气揉了揉太阳穴。


沉寂了一会,阿岚突然问道:“钟函谷,你什么时候会死?”

“关你什么事?”钟函谷被问得莫名其妙。

“那我什么时候会死?”阿岚不依不饶地追问,像小孩子非要探究谜题的答案。

“关我什么事?”钟函谷没好气地回答。

他虽然喜欢尸体,却也不喜欢死亡这个话题,大概是因为活下去能多吃几筷子肉吧,阿岚做的锅底真好,涮过的肉片带着醇厚的汤汁,美味极了。

“那,如果有一天我死了,我会变得很丑吗?”

阿岚说完就低头摆弄手指,显然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,又很难问出口。

钟函谷想了想,说:“不会的,我会好好珍藏你的。”

阿岚猛地抬头,眼睛亮了起来,钟函谷并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,竟然会摆出这么一副期待的表情,生动得很像个活人嘛。


——————


第二天一大早,古董店外就有人敲门。

      钟函谷睡眼惺忪地去开门,门外的莲花温柔地向他一笑,又深深颔首:“阿岚那孩子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阿岚听到莲花的声音,一下子从房间里冲了出来,扑到姐姐的怀里,像小兽一样呜咽了起来。

“好啦好啦,快把这个麻烦带走。”钟函谷头疼地看着这一幕。

“等等,我还有东西要给你。”阿岚埋在莲花怀里,手向后伸递过一张纸条。

“这是什么……”钟函谷一边打哈欠一边读,“‘我死后要穿的衣服’?浅粉色浴衣……蝴蝶发簪……怎么这么多,你给我这个干什么?”

“交代后事。”

“为什么要把后事托付给我?古董店可不接这种业务。”

阿岚冲他做了个鬼脸:“才不告诉你。”

莲花笑着解围道:“那阿岚要告诉姐姐吗?”

“嗯。”阿岚点了点头,便扯着莲花往外走,“我们快走,不要被他偷听到。”

钟函谷惨被排挤,不禁失笑,最后只得望着阿岚和姐姐离开的身影,轻轻地打了个响指,受他号令的使魔便从暗处钻出,无声地跟了上去。


莲花拥着阿岚,走了一段路以后才忍不住问道:“你和钟函谷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?”

阿岚露出震惊的表情:“怎么可能?!”

“那你为什么要把清单交给他?”

想要委托他办理后事,已能算是很信赖的关系了。

“啊,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。”阿岚低低地笑了,“姐姐你不明白,这世界上总是好人不长命,然而钟函谷是个变态,所以只有他会活得很久,比我还久,所以……”

他声音越来越小,莲花不禁打断了他:“你说什么?”

阿岚有些不好意思,便没有再多解释。剩余没说完的半句话则随之飘散在风里,孩童的呓语有时就轻得像擦肩而过的羽毛,谁也没能听清。

“阿岚?”

“……我不说啦!”

阿岚挣脱开姐姐的怀抱,小跑着逃开了。


使魔很快就回到了万葬亭。

“乖孩子,没被发现吧?”钟函谷笑道。

瓶子怪物邀功般地轻轻在原地蹦跳了一下,便从嘴巴里吐出了一大沓记录纸,上面写满了难以辨认的符号。

“只是让你送客而已,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呢。”

话是这么说着,钟函谷还是拿着记录,饶有兴味地阅读起来。


莲花:为什么?

阿岚:只有他会活得很久,所以,在未来漫长的生命里,我应该也能一直看见他吧。


“就算活了几千年,果然还是天真的孩子啊。”钟函谷感叹着,摸了摸使魔的头,“你说对吗?”

乖巧的瓶子怪物从不反抗主人,只是默默点头。

钟函谷自然清楚这点,得到肯定回应的他旋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。


end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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